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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V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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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V章

祖父做了工部尚書,離閣臣也就一步之遙,父親再成了封疆大吏,胡蕊華激動的眼眶微紅,聲音也不自覺的大了幾分,“祖母說的是可真的?”

梁夫人肯定的點頭,“你父親的事宋大人已經點頭了,李大人自不會反對,你祖父的麽,”梁夫人心情也十分的好,“待晉王請旨為你們賜婚,他就可以幫你祖父開口了,這本來也是要加恩的。”

想到丈夫和兒子近在眼前的前程,一向喜怒不形於色的梁夫人也忍不住唇角微揚,“我瞧著那個庭蘭很不錯,說給你弟弟也是極好的。”

只要胡李兩家聯了姻,那孫女就多了一條臂膀。

“修然?”胡蕊華心裏冷哼,面上卻露出深思狀,“怕是李家不會答應。”

李庭蘭是李閣老唯一的孫女,弟弟胡修然不但不是長子,也才有個秀才功名,李家怎麽會將孫女嫁到胡家做小兒媳?“我瞧著李姑娘的氣度,必是要做宗婦的。”

梁夫人抿嘴一笑,長子嫡孫固然金貴,但未來國丈的幼子也差不到哪兒去,“李家已經無人了,咱們胡家卻是百尺竿頭,李閣老不會連這點兒遠見也沒有。”

她知道孫女的心結在哪兒,再次囑咐道,“你將來是要做國母的人,小女兒家的一時意氣不值得你放在心上,李家和咱們也算是世交了,她父親還是你祖父的得意門生。等到了伯府,你要多照看著她些,過些日子請她到咱們府上來玩。”

她握著胡蕊華的手微微用力,“男人的寵愛不過是浮雲,你若想讓他敬重你,就得讓他看到你的能力,內宅可是咱們的天下。”

胡蕊華低下頭不敢與祖母對視,“我知道了,祖母放心吧。”

她是絕不會讓李庭蘭進胡家的,當然,她也不會讓李庭蘭為別人所用。

……

等走到李閣老府的馬車前的時候,謝寒雨已經額間見汗了,她沒想到她將話回給李側妃之後,李側妃會命她依次給後頭幾家致歉。

這會兒太陽已經升起來了,雖然已近夏末,但太陽曬下來還是很熱的,謝寒雨心裏一陣兒煩躁,這會兒可沒有防曬霜,自己一個丫鬟也沒資格戴冪籬,甚至拿團扇遮陽都是沒有規矩的表現,但她又不想把頭低下,只能暗自給自己做心理建設,她天生麗質越曬越白!

何氏和謝寒雨說了什麽李庭蘭一句也沒有聽到。她萬萬沒想到自己會這麽著和謝寒雨見面。

李庭蘭知道自己終將和謝寒雨見面,她不信作為這話本子的主角,謝寒雨會因為自己的算計永遠困在王府之中,評論區裏那個詞叫什麽來著:女主光環!

李庭蘭對這個詞的理解就是,男主女主得了作者的照顧,註定會化險為夷遇難呈祥!

而她這次回來,就是想和這種光環鬥上一鬥,看看有了她的攪和,男主和女主還會不會要風得風要雨得雨,踩在別人的屍骨上相守一生。

但在她心裏,和謝寒雨的見面絕不是在謝寒雨這麽狼狽的情景下,李庭蘭以為那會是在謝寒雨在晉王的後院已經殺出了一條血路,最少成了夫人之後,隨著胡蕊華出門,她才會看見她。

“庭蘭,怎麽了?”何氏和謝寒雨客氣了兩句,又命丫鬟給了謝寒雨一個荷包,才註意到李庭蘭怔怔的看著謝寒雨,不由有些奇怪。

“啊,”李庭蘭猛然回神,她示意櫻桃給謝寒雨倒了盞涼茶,“這位姑娘生的真美,我竟看直了眼。姑娘是李側妃身邊的?”

從李側妃的車駕到李閣老府上的車駕,中間隔著胡祭酒家和建寧侯府,謝寒雨走完了李閣老府上,後頭還有宋首輔家的馬車。

謝寒雨覺得李側妃整治她的手段太小兒科了,偏她拿這種粗暴的手段毫無辦法,這會兒要是“暈”在路上,只怕李側妃會說她是故意給隆恩伯老夫人的壽宴添晦氣。

她也顧不上規矩不規矩了,接過涼茶大大的喝了一口,才覺得命又是她的了,她拿帕子沾了沾唇邊的水漬,眼尾的餘光在李庭蘭臉上停留須臾,恭聲道,“謝謝姑娘。”

說罷將手裏的茶盞遞還給櫻桃,便要告辭下車往後頭的馬車去。

“你還要去後頭?”雖然對謝寒雨談不上同情,但李側妃這手段也實在是上不得臺面,李庭蘭看著兩頰被曬的通紅的謝寒雨,“怎麽不派個粗使婆子走一趟?”

謝寒雨哂笑一下,“可能是側妃娘娘覺得奴婢腿腳快吧。”她深深的吸了口車裏的涼氣,“謝姑娘的茶,奴婢告退了。”

謝寒雨的心砰砰亂跳,她實在沒辦法將眼前的李庭蘭和以後的那個康王妃聯系在一起!

曾經她見過的李庭蘭也是漂亮的,但她永遠都是暮氣沈沈了無生趣的樣子。就像一幅前世那些旅游景點書畫鋪子裏掛著的,充滿匠氣毫無藝術性可言的美人圖。

而現在的李庭蘭,卻是從畫中走出的美人,不但眉眼鮮活,笑容恬淡,整個人的氣質更是雋永如詩清靈似水,叫人有些移不開眼,她現在只有一個念頭,這李庭蘭是不是也如自己一樣,被換了芯子!

想到這裏她猛然回頭盯著閣老府的馬車,這也不是不可能的,前世李庭蘭可是沒有回閣老府,楚哲雲也沒有和沈芊雪攪在一起。

何氏放下車簾輕嘆,“這位不會就是晉王從楚家搶來的那位姨娘吧?嘖,嫩生生的一個姑娘,命可真夠苦的。”她剛才是真的被謝寒雨給驚艷了,以至於人都走了,她還挑了車簾傾身出去瞧了一會兒,“我剛才瞧見她也回頭了,嘖嘖,可真是漂亮的很。”

何氏並不知道呂家莊裏那些彎彎繞,真以為外頭傳的就是真相,晉王看中了楚哲雲的絕色外室,弄回王府去了,“這楚哲雲還真是好命,一個外室不但保了自己的小命,還給他爹換了個輔國將軍的爵位,嘖,趕上一場大捷了。”

她已經從李庭蘭口裏知道了沈芊雪自盡的真相,不由感嘆沈芊雪命不好遇到了那樣的父母,幼時沒有將她教養好,將她養成了個視人命為草芥的性子。現在又為了沈家的臉面,將人生生給拖死了。身後名聲再好聽又能如何,命沒了卻是再也喚不回來的。

為這個何氏還命人拿了一千兩銀子為沈芊雪在寺裏辦了七天水陸道場,為她祈願來生投胎到一個好人家。

“是啊,一個女人換了個爵位,誰不稱讚晉王慷慨,”李庭蘭已經回神,前世她見過謝寒雨的次數並不少,最初是謝婉怡的娘家侄女,記得當時她對謝寒雨還挺有好感,覺得她開朗大方見識不凡。

後來她成了晉王府的賈夫人,她見到她就得行禮了。再之後她成了皇後娘娘,而她則是跪在她腳邊的康王世子妃。

她記得她曾滿眼鄙夷的斜視自己,語氣裏充滿了不屑,說“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警告她要善待謝婉怡,別在王府搞“嫡庶有別”那一套,說什麽有本事的女人往男人身上使勁兒,而不是仗著身份去為難另一個苦命的女人!

“你說李側妃這是什麽打算?叫全城人都看晉王府的笑話麽?”何氏有些鬧不明白李側妃的盤算,“看來這位賈姑娘不是個好相與的。”

能讓掌著王府中饋的側妃下手設計,只能說明一個問題,這位姑娘已經成了側妃的心頭大患。

李庭蘭也在尋思李側妃的打算,“讓她去胡家倒能理解,後頭這一路圖的是什麽?叫大家都賞一賞美色麽?”

“你還真是促狹,”何氏被侄女的想像給逗笑了,“你呀,這有什麽難猜的,沒有男人喜歡自己的女人被人盯著瞧的,這個寒雨姑娘在各家跟前晃這麽一圈兒,豈不是叫人看遍了?她又生的美,想不被惦記議論都難,你說晉王知道後心裏能不膈應?”而李側妃就算是回去後被晉王斥責,她有兒女傍身,又掌著中饋,被罵兩句有什麽關系?

那李側妃就把謝寒雨給想簡單了,上輩子晉王見幕僚的時候謝寒雨都可以在場相陪的,這點兒算計根本傷不了她。

……

又等了一柱香的功夫,馬車才緩緩動了起來,等李庭蘭她們在伯府二門處下車,就看到了杜夫人迎了過來。

何氏含笑和杜夫人見禮,“到底是骨肉相連啊,聽說夫人早早就過來幫忙了,可真夠辛苦的了。”

何氏從李庭蘭那裏聽了不少江家和隆恩伯府的事,今天這一看,還真讓李庭蘭說對了,什麽清流孤傲,不屑於和外戚來往,這不,人家都跑來當伯府的半個主子了。

杜夫人似乎聽不出何氏話裏有話,笑著叫過高氏和錢氏,“這是伯府的兩位奶奶,她們輕易不出門,伯夫人怕她們招待不周,便讓我過來照看一下。”

說罷她徑直拉了李庭蘭的手,“好久沒見李姑娘了,前陣子我家靜姐兒說給你下了帖子,結果府裏說你病了。”

李庭蘭將手從杜夫人手裏抽出來,靦腆一笑,“我比較畏熱,平素不怎麽喜歡出門兒的。”

杜夫人哪裏感覺不到李庭蘭對她的疏離,但想到她是晉王和娘娘看中的人,為了以後她也要和李庭蘭搞好關系才行,她轉頭去看何氏身邊的湖三太太和李如玉她們,“這幾位是?”

何氏一指湖三太太,“這位是我族裏的嫂子,這不明年就要開春闈了,偏我三哥和侄子都是任上,我嫂子不放心我那侄孫,便親自跟著過來了,這兩個一個是我的侄女,小字如玉,一個叫嫵姐兒,是我三嫂的孫女。”

看來這位湖三太太的丈夫和兒子都在地方上任職,杜夫人臉上的笑容更親切了,和湖三太太見了禮,又誇了李如玉和李嫵,才叫過孟氏讓她將人請到堂中去。

就這麽短短半個時辰,高氏和錢氏算是看出來了,凡是隆恩伯府有意交好的人家,杜夫人必讓孟氏將人領到正院去給老夫人賀壽。而那些只用虛言應酬的,才會輪到她們妯娌出馬。

見這次又是如此,錢氏是個潑辣性子,上前一步道,“瀾嬸子,這一早上三弟妹來來往往的就沒喘口氣,你瞧,手裏的茶還沒放下呢,不如讓我陪何太太過去吧。”她可是聽底下人悄悄說了,那李姑娘可是未來的晉王妃。

何氏和隆恩伯府沒啥交情,也不過是接了他家帖子之後,才使人將這家的情況大概打聽了一下,加上李庭蘭的科普,知道這長房二房和後頭兩個不是一個娘生的。

因此她也不動,笑看杜夫人,就等著杜夫人發話了。

杜夫人被看的羞惱,但二門處人來人往的,後頭又有婆子來報說建寧侯府人到了,只能笑道,“瞧我,忙糊塗了,”她撫了撫孟氏的手,“淑嫻你先歇會兒,讓你二嫂陪著何太太過去吧。”

孟氏才送了胡家人進去,還沒緩口氣呢,就又遇上了李閣老府上的,她原本也不想再跑這一趟,遂笑應了,“原本就該小人多勞的,謝謝二嫂疼惜我,那就有勞二嫂了。”

錢氏抿嘴一笑,“三弟妹不必客氣,一會兒開宴的時候且有的你忙呢,趁這會兒我和大嫂都在,你快歇歇去吧,”她轉頭又沖大嫂高氏道,“大嫂,府裏忙成這樣你家老大媳婦怎麽好躲懶兒?快叫人將她喊過來替一替她三嬸兒。”

說罷也不睬杜夫人,滿臉含笑的攜了何太太的手,“我們這種小門小戶出來的性子直,太太莫要笑話。”

何氏只含笑隨著她一路穿花拂柳的往正院去,路上兩人倒也聊的頗為投機。

“庭蘭,江家的宅子跟咱們府上完全不一樣啊,”李如玉住在閣老府,又跟著出了葉府和靜安長公主的莊子,也算是有些見識了,但像隆恩伯府這麽闊綽的她還是頭一次瞧見。也完全超出了她的想象範圍,“瞧著比咱們府上還富麗些。”

李庭蘭點頭,“伯府是勳親,深得聖上愛重,和咱們那樣的讀書人家是不同的。”隆恩伯府這規格布置,便是以後的康王府也比不得,叫李庭蘭看卻是太煊赫了些。

烈火烹油鮮花著錦也沒有什麽不好的,李庭蘭悠然的走在搭了涼棚的庭間,“咱們這一趟來的值了,起碼開了眼界。”

李如玉的心思並不僅在開眼界上,比起去葉府和香山莊子,她覺得今天才是她第一次在洛陽城裏各家夫人太太面前亮相,這第一印象太重要了。

自家知道自家事,雖然父母全權將自己的婚事交托到了何氏手上,但李如玉太了解父母的性子了,父親是個除了讀書科舉任事不管的,家裏一切都由母親說了算。也是因為這樣,母親才被逼成了見便宜就占的性子,她能理解母親也可憐她,但又不想成為她那樣的女人。所以跟著父親到洛陽來,是她唯一的機會。

事情也如她所料,三房老太爺不是個刻薄人,不但收留了他們一家,好吃好喝的供著,還承諾了為她尋一門合適的親事。

這四個多月是李如玉過的最舒服的時間,再不能為生計發愁,再不用每天面對做不完的家事。還能穿上見到沒見過的綾羅,過上宗房姑娘們那樣的千金小姐的日子。

李如玉發誓再不回到那個窮困的家了,只要能讓她繼續這種日子,不管何氏要將她嫁到哪家,她都會同意的。何況她知道,三房一家是極愛面子的,就算是為了不被族人戳脊梁骨,也不會給她隨便尋個提不起的人家的。

可何氏給她提的那兩個人卻將她給澆醒了,雖然何氏口口聲聲說他們的文章被老太爺看中,將來必是前途無量,但李如玉卻是不信的,她父親不也是舉人嗎?李清不也是舉人嗎?前途又在哪裏?便真如何氏所說,他們明年能高中,可兩人那點子家底,能讓她繼續過現在的日子嗎?難道將來還要她拿嫁妝貼補家用?

李如玉知道自己要什麽,若是誥命夫人需要用二十年的辛苦來換,那她寧願不要。她貪婪的看著隆恩伯府的一切,她想要的是這種錦衣玉食仆婢成群的人上人日子!

而她能拿的出手的,除了次輔曾侄孫女這個身份,就是不輸人的美貌了。起碼這一路行來,也就李庭蘭還有那個從車窗裏看到的王府丫鬟生的比她好些,其他人哪個比她強?

李嫵雖然跟著何太太和祖母出去交際過幾次,但曾經去過的幾家都是李閣老的學生門人,他們的官職和李嫵的祖父也相差不多,所以像隆恩伯府這樣堆金砌玉的豪富之家她也是第一次來,一雙眼睛都不夠看了,“祖母,他家的丫鬟都穿著蘇綢啊,嘖嘖,她們手上的鐲子也是金的!”

不怪李嫵太驚小怪,在她的認知裏,丫鬟是不許描眉畫眼的,最多戴兩件銀首飾。可這裏的丫鬟個個都塗脂抹粉不說,還穿金戴銀的,這也太過於了。

湖三太太也覺得太奢靡了些,但別人家的事哪裏輪得著她這個客人置喙的,“恩,確實很漂亮。”

陪著何太太說話的錢氏也聽到身後幾個小姑娘的嘀咕了,回頭笑道,“還是姑娘看的分明,原本我們府裏也不這樣的,這不是老夫人大壽麽,我們伯爺說這麽打扮看著喜慶,伯夫人特意命人為家裏下人都裁了新衣,打了新頭面。”

“也是隆恩伯的孝心,”何太太笑著奉承了一句。

是不是孝心錢氏不知道,但這麽大筆銀子支出去,肥了誰的體己那是明擺著的,她抿嘴一笑,“這也就是外頭瞧著光鮮,其實那鐲子那麽細,也都是鎦金的,不費什麽的。”黃氏卻說給丫鬟們置辦的都是金鐲子,其實拿到純金的也不過是老夫人身邊的體面丫頭。

幾個人連走連賞景,還沒到拜壽的正院,就聽到身後有說話聲,錢氏回頭一看,見是大嫂高氏陪著一位夫人過來,便駐了腳,“大嫂你的腿腳可真快,這位是?”

被錢氏挖苦了兩句,杜夫人也不好將高氏繼續晾著,建寧侯夫人帶著女兒盧珍一到,她便讓高氏陪著過來了。

何太太在宮裏見過建寧侯夫人,等高氏介紹之後,便上前互相見了禮,建寧侯夫人田氏是個溫柔敦厚的婦人,看到李庭蘭和李如玉她們,臉上現出真誠的笑容,“這個巧趕的好,”她拉過女兒盧珍,“珍兒以前一直隨著她父親和哥哥在順天,在洛陽也沒有幾個朋友,一會兒你們小姐妹坐一處,好好說說話兒。”

李庭蘭對這位盧珍沒多少印象,她只知道建寧侯和謝寒雨是忘年交,並沒聽說過秦王娶了盧氏女的事,就不知道今生盧珍會不會成為秦王妃了。但不管她做不做得秦王妃,自己都得先和她打好關系,薊遼軍這一次可不能再站在晉王那邊了。

“夫人放心吧,我和盧姑娘一樣,也是才回洛陽沒多久,不過一會兒我表姐就該來了,她自幼便在洛陽認識的人多,”田夫人顯然是想讓李庭蘭幫女兒介紹些過府做客的姑娘,這個李庭蘭也做不到,就只能祭出葉茉了。

何太太看出李庭蘭對盧珍挺好好感,笑道,“看時辰葉侍郎夫人也該到了,走吧,咱們先進去,”她拍拍錢氏的手,雖然沒說多少話,但錢氏敢說敢做的性子挺對她脾氣的,“我們都跟著大太太進去,你快回去幫你弟妹的忙吧,我瞧著後頭還有不少客人呢!”

……

李庭蘭幾個隨著何氏過去給隆恩伯老夫人見了禮,李庭蘭被隆恩伯老夫人拉到跟前一通誇,又叫丫鬟拿了對金鑲綠寶的寬鐲與她,這下可難住李庭蘭了,如果只是個尋常的荷包或者成色好一些的鐲子當見面禮,她也就接了,但這對寬鐲上的綠寶顆顆指腹大小,實在是過於珍貴了。

何氏臉上的笑容有些發僵,這是做什麽?她不信滿堂拜壽的姑娘都得了這麽一對鐲子,“老夫人太客氣了,我瞧著你賞的這對鐲子像是宮裏的物件,”何氏將那鐲子從李庭蘭手裏拿過來又重新放回到隆恩伯老夫人手裏,“怕是貴妃娘娘的孝心吧,這我們姑娘可不敢接。”

何氏的嘴和抹了蜜一樣,她環視一圈兒,“我們這些做小輩兒的能過來給您見個禮拜個壽,沾沾您的福壽就是你最大的賞賜了,別的啊,不敢求了!”

一早就坐下的梁夫人已經冷了臉,剛才自己孫女可沒得著隆恩伯老夫人的青眼,這是做什麽?晉王那邊又變卦了?還是這等大事晉王沒和隆恩伯府打招呼?

可氣的是人家還不稀罕!

胡蕊華已經紅了臉,丁老夫人這是做什麽?不滿意她嗎?“祖母?”難道車裏祖母的話都是騙她的?人家晉王根本沒拿她當回事?

而上首的隆恩伯老夫人見人家將自己特意備的見面禮又退了回來,臉上也有些掛不住,她其實是看不上李庭蘭的,年紀小不說,還瘦兮兮的,這樣的女人能生養?偏外孫和女兒還看中她了,“不過是一對兒鐲子值得什麽?”

她沈著臉將手裏的鐲子往身後的李側妃手裏一塞,“賞給你玩去。”

一旁坐著的貴夫人們都齊齊變臉,剛才李側妃帶著兒子過來已經叫她們一言難盡了,雖然這場合李氏一個側妃不該來。而是她來,也該隨著晉王一起從宮裏出來給隆恩伯老夫人拜壽,這李側妃一看就是自己悄悄跑來的。

但人家也說了,曾外孫想給老夫人磕個頭,誰也不能攔著不讓小輩表孝心,而且晉王府沒個女主人,如今側妃當家,人來的都來了,隆恩伯老夫人抱著曾外孫親香個不停,一點兒也沒有將人請到別處的意思,大家也只能客隨主便當沒看見。

可那鐲子一看就是特意給李家姑娘準備的,這會兒又一臉不屑的扔給李側妃,這是在做什麽?打李家姑娘的臉?

何氏也變了臉,但今天到底是伯府的好日子,上頭又是個六十歲的老太太,她不好放難聽話,回身一拉李庭蘭,“這壽也祝過了,走吧,咱們等著吃席。”

忠義侯夫人已經急了,忙一瞪還傻在那裏的黃氏,見她不動,又輕咳一聲,小韓氏已經笑著迎了過來,“我給妹妹帶路,我聽著外頭來報,葉家夫人馬上就到了,你們坐一處可好?”

“今天我們是客隨主便,能不能坐,坐哪裏還不是得聽你們主家的?”何太太也不是個能受氣的,白了小韓氏一眼,昂著頭跟著她走了。小韓氏心裏叫苦,忙不疊的跟上去小聲給何氏賠不是,隆恩伯老夫人不怕李家,她們黃家怕啊,如今黃家也就她丈夫忠義侯世子還有差使,萬一叫人給擼了,找誰哭去?

建寧侯夫人在隆恩伯老夫人那裏也沒有落到好臉兒,隆恩伯府一心只認準了自家外甥。他們聽說了郭太後要將盧氏女指給秦王,便簡單粗暴的將盧家打成了秦王一系。下帖子只是例行程序。建寧侯夫人會來,反而讓隆恩伯老夫人覺得這人不怎麽識趣。肅著臉受了兩人的禮,又不鹹不淡的謝了一句,便揚手叫人請田夫人落座。

見建寧侯夫人過來,身後還跟著黑著臉的盧珍,李庭蘭沖她招招手,“盧姐姐到這邊坐吧,”等盧珍兒坐了,她小聲道,“我瞧你也不是個愛應酬的,咱們就當躲個閑兒了。”

若不是自己母親逼著,盧珍哪裏願意來?她心裏帶了氣,便是笑臉對她的李庭蘭,她也沒給多少好臉色,“你怎麽真的坐下了,我看姑娘們都被領出去了麽?”

“姐姐想出去了?”李庭蘭有些為難,“我還想等等我表姐。”葉茉肯定會來的,李庭蘭不好將她丟在一旁不顧,而且今天王菊心應該也會來,李庭蘭沒來由的就是很喜歡王菊心,上次在葉府兩人也沒能好好說說話,她想趁著這個機會,多和王菊心聊聊。

盧珍四下看了看,幾乎就沒有幾個她認識的姑娘,雖然對李庭蘭印象也不算好,但她好歹對自己挺熱情,也還是勉為其難的點了點頭,“好吧,我陪你一起等。”

來接李庭蘭到女孩子們所在的繁蔭堂的是江靜和隆恩伯府長房的大孫女江雪,見李庭蘭要等葉茉,江靜也不著急,笑著在李庭蘭身邊坐了,“李姑娘身體大好了?上次的事實在是天賜被人蒙騙了,回去之後家父就狠狠將他教訓了一頓,這會兒人還起不來床呢!”

想到弟弟的傷,江靜心裏恨的牙癢,她弟弟兩次挨打都是由李庭蘭而起,偏李庭蘭次次占著理,他家反而得登門道歉。偏人家還連門都不給進!

江靜拿帕子摁了摁微紅的眼眶,“天賜這次真的是得了教訓了,他只看那姓楚的學問不錯,又和許大人連著親,便沒起防備之心,”江靜最恨的就是楚哲雲了,尤其是楚哲雲將外室獻給晉王,江靜現在恨不得食其肉寢其皮,“那等無恥小人,咱們就等著看他會有什麽報應!?”

李庭蘭這輩子都不會和晉王一系的人交好了,她沒碰江靜遞到面前的茶,只淡淡笑道,“不是什麽大事,左右我也沒吃虧,我這個人江姑娘可能不了解,或許以前虧吃的太多了,所以現在是一點兒虧也吃不下的,而且我心眼兒還小,那些想坑我的,我也是一定要還以顏色的。”

江靜被李庭蘭看著面皮直抽,只能尷尬的笑道,“原該如此,若是李姑娘這樣的身份還老實被人欺負,那我們這些人還活什麽?”

她四下望了望,人卻沒並有走,“葉姑娘應該馬上就到了,一會兒咱們一起到那邊去,我三堂哥特意從請了京城最好的猴戲班子,可好玩了。”

……

謝寒雨就站在李側妃的身後,遠遠地看著正堂一角坐的這幾位貴女,她已經沒有了世前見到這些人時的不甘和羨慕。眼前的這些看似高高在上的貴女,在她眼裏就是一簇簇蘆花,看著輕盈可愛如雪似雲的,其實最不堪一擊的就是她們,只需要高位者一口氣一彈指,她們就會無枝可倚,隨波逐流最終淪落到汙水泥淖之中。

她的目光不由又落在了李庭蘭身上。當年她入王府的晚,而且一入府就深得晉王和宮裏貴妃的倚重和喜愛,行事如魚得水。而這一次她完全沒了前世的優勢和倚仗,這讓她不得不讓人仔細去查這些年洛陽城裏發生的所有事,尤其是李庭蘭和許楚兩家,她要知道哪裏出了差錯,才讓她這裏也發生了如此大的變化。

謝寒雨也註意到了坐在李庭蘭身邊的盧珍,她眸光微深,若不是清楚這個盧珍最終並沒有嫁給秦王楚琙,盧珍的父親更和自己成了忘年交,謝寒雨都要以為李庭蘭也是重生的了,不然她怎麽會提前去結交盧珍?

盧珍也在看混在一群丫鬟中的謝寒雨,她探身看向李庭蘭,“剛才那位寒雨姑娘也去你們車上了吧?”

謝寒雨在一眾丫鬟裏頭太過鶴立雞群,李庭蘭都不用找就能看到她,“嗯,她是幫李側妃傳話的,大概是李側妃身邊服侍的吧。”

江靜並不知道外頭的事,聞言有些吃驚,“你們說她幫著李側妃去給你們傳話了?”

江靜是內定的側妃,因此對李側妃的一言一行都十分敏感,剛才李側妃到內堂給隆恩伯老夫人見禮的時候,也特意介紹了那位叫寒雨的丫鬟,說是晉王新從外頭帶回來的,她心疼寒雨姑娘在府裏悶著無聊,便帶她出來走動走動。

江靜驚訝於寒雨的美貌,但並沒有將此人放在心上。晉王的性子她再清楚不過的,不論是宮內還是城裏,只要他看上的就沒有不伸手的,偏他身份高貴生的又好,對待那些輕浮的女子並不需要巧取豪奪,所以也沒有鬧出什麽不堪的事來。

倒是李側妃的小伎倆叫江靜不齒,“她不是李側妃身邊的丫鬟,”她輕輕搖頭,臉上帶出了些無奈,“不過是個可憐人罷了。”

一個被自己夫主拱手送人的物件兒,再得寵也翻不起大浪來。

盧珍來了興趣,“可我看她的穿戴也不像個尋常丫頭……”

李庭蘭心裏皺眉,兩個未出閣的姑娘,明知那是個開了臉的丫頭,還在這兒當著外人的面說長道短,落到有心人耳裏,只怕又是一場是非。但她並不打算出言制止,只將頭微微轉到另一側,小聲和李如玉還有李嫵說話去了。

江靜說這些的時候實際上是在看著李庭蘭了,見她對寒雨一點兒興趣也沒有,心裏有些發沈,李庭蘭將來可是她們的主母,一個八風不動的主母對她們這些

人來說並不是什麽好事。

“那姑娘聽聞是個極有才華的,因為家裏遭了事才進了王府,現今在晉王殿下外書房伺候,”這位賈姑娘前陣子太出名了,江靜不問,杜夫人也將消息打聽了出來。

盧珍臉上已經顯出痛惜之色,“我和她說了兩句,覺得是個極有見識的姑娘,可惜了。”

謝寒雨不過是到建寧侯府的馬車上傳個話,居然就被盧珍欣賞了?李庭蘭不由想到建寧侯盧翰,作者給的緣分看來誰也分不開啊!就聽江靜問道,“剛才人太多了,我竟沒和她說過話,既然盧姑娘讚她,寒雨姑娘必有過人之處了。”

盧珍敏感的感受到了江靜眼睛裏的不屑,心裏就有些不高興。她回京短短數月,這樣的眼神看的太多了,在這些讀書人家的女兒眼裏,別人仿佛都是腳底的泥,“嗯,那賈姑娘應該也是頗讀過些書的,說起話來極有見識,我挺喜歡她的。”

一個被送人當丫鬟的外室,被一個侯府千金讚不絕口。江靜都不知道該怎麽接這話了,她幹笑兩聲,“這樣啊,沒想到她這麽得盧姑娘的心,可惜這位姑娘是王府的人,不然我定然請側妃娘娘開恩,將她贈與盧姑娘了。”

說罷她又忍不住想提點盧珍兩句,畢竟盧珍一個侯府小姐,在公開場合這麽稱讚一個丫鬟實在有些不合適宜,即便那是晉王府裏的,“盧姑娘一直在順天,可能不清楚咱們洛陽的風俗,你這麽誇她,對她來說並不一定是好事。”

盧珍已經勃然變色,她並不覺得自己為什麽不可以稱讚謝寒雨,而且江靜嘴上是好心“提醒”,臉上的卻像在看一個任事不懂的土包子,何況她幼時也是在洛陽城裏長大的,“我是一直在順天,但不代表我不知道洛陽的風俗。你們這些讀書人最看不起的就是我們這樣的武將之家了,說我們粗鄙都是輕的,還覺得我們窮兵黷武,勞民傷財,視人命如草芥,卻不知如果沒有我父兄那樣的人擋在前頭,哪裏來的你們今天的高朋滿座?”

李庭蘭忍不住回頭看著一臉不忿的盧珍,她說的是沒錯,後來韃子南下的時候,喪生在他們鐵蹄之下的可都是無辜的百姓,如喪家犬一樣就想著南逃的,就是這些高高在上的權貴。何止是韃子南下,就是陜甘民亂,要跑的也是那些人。但江靜不過一句提醒,就惹出這麽一大段話來,卻讓人覺得盧珍有些多心了。

江靜也楞住了,她也是在好心提醒盧珍,免得她以後到別家府上再說這樣叫人輕視的話來,“盧姑娘誤會我了,我並沒有惡意的。”她是主家,且盧珍兒還是建寧侯之女,便是有什麽不滿江靜也只能先忍著,“若是我不小心冒犯了姑娘,還請姑娘見諒。”

人家歉道的幹脆,即使知道江靜不是發自內心的,盧珍也不好窮追不舍,只冷哼一聲將頭偏到一邊。

江靜一句話就引得盧珍突然說起這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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